小牛彼得（丹麥）的故事

　　已往有一個農民，他跟妻子住在傑特蘭德鎮上。他們夫妻沒兒沒女，所以一想到這件事兒，就感到泄氣喪氣。再說，他們都沒有什麽親戚，將來由誰來承當他們的農場和資產呢？唉，真是老天不從人願！一年又一年地已往，他們變得越來越富裕，承當人的問題也就變得越來越使人心焦。
　　有一年，農民買了一頭漂亮的小牛(calf)犢，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彼得。嘿，這頭小牛又肥又壯，毛發油光發亮，人們從來沒見過這麽討人喜歡的牛犢(calf)；另有，小牛彼得非常聰明，不論主人說什麽，它險些都能聽曉暢。再說，它通人性，有感情，招人喜愛。所以，農民和妻子很快就喜歡上了這頭小牛，把它看作自己的孩子。
　　有一日，農民對妻子說：“我們的教堂司事說不定能夠教彼得說話。那樣的話，咱們就把它收養作孩子，將來由它承當咱們的產業。”
　　“說不定真能行呢，”他的妻子說，“我們的教堂司事是個很有學問的人，大概他能教會彼得說話，再說，彼得也是很聰明的呀。你就去問問教堂司事吧。”
　　於是，農民到教堂找到司事，說他想讓小牛當他的承當人，問司事能否教會小牛發言。教堂司事是個很狡詐的人，一聽這件事就知道有機可乘。
他看一看附近沒有人，就向農民表示這件事可以做到。他說：
　　“但有一條，這件事你不能對任何人講，更不能讓牧師知道，要嚴守秘密。不然的話，就會給我招惹很大的麻煩事，因為這是教會內決不容許的事兒。
當然嘍，你得花些錢，因為我教小牛時需要用很珍貴的書。”
　　農民說，隻要能教會彼得說話，花些錢他倒不在乎。接著，他拿出一百塊錢交給教堂司事，還說這件事請放心，決不講給任何人聽。
　　當天晚上，農民把小牛牽到教堂司事那兒，這位老師保證一定竭力而為。
一個星期後，農民到了教堂司事那兒，想看一看小牛學得怎麽樣。但是，教堂司事說，他不敢讓農民跟小牛晤麵，因為一晤麵的話，彼得一定很想家，說不定會把已學到的東西全忘個幹淨呢。如果不晤麵，彼得的進步一定會更快。
他說，農民還得再付一百元，因為他還要給小牛買些學習用書。農民身邊剛好帶著錢，就掏出一百元，交給教堂司事。然後，他高高興興地朝家中走去，心裏充滿了希望。
　　又一個星期已往了，農民再一次到教堂司事那兒，打聽彼得的狀況。教堂司事說，彼得很聰明，進步很快，一切都很好。
　　“它會說什麽嗎？”農民問。
　　“是的，它會叫‘媽’，”教堂司事回答說。
　　“呃，這個可憐的孩子一定病了，”農民說，“它可能想喝蜂蜜酒。好，我現在就回家，去給它拿一罐子來。”於是，農民回到家，帶回一罐子陳年蜂蜜酒，請教堂司事轉交給彼得。不用說，教堂司事便把這一罐子酒留下來自己受用了。不過，他倒也給小牛喝了一點牛奶。
　　又一個星期已往了。農民再次來找教堂司事，想打聽一下彼得現在會說些什麽。教堂司事說：“它依然老樣子，除了叫‘媽’以外，什麽也不肯說。”

　　“嘿，這家夥真鬼！”農民說，“看樣子，它還想喝些蜂蜜酒嘍，對不對？好吧，既然它這樣喜歡飲酒，我再去給它弄一些來。它邇來有進步嗎？”
　　“進步大著呢，”教堂司事說，“我原來買的那些書，它都已學會了，所以我還得再買些書，持續教它。這樣，你就得再付出一百元給我。”
　　“沒問題，”農民說，“隻要彼得在學習上需要，出多少錢我也願意。”
　　當天，農民就拿來一百元，交給教堂司事，還請他把一罐子陳年蜂蜜酒轉交給彼得。
　　一連幾個星期已往了，農民沒有去看望彼得，因為他每去一次，教堂司事就向他討一百元，他有點怕了。在這期間，小牛已養得很肥，教堂司事把它殺掉，偷偷地把牛肉運到一個很遠的地方賣掉了。這件事做完以後，他就穿上自己的黑衣服，來拜訪農民和他的妻子。剛一晤麵，除了請安問好的話以外，他馬上問彼得是不是安全地回家來了。
　　“沒有呀，”農民對這件事摸不著頭腦，“怎麽，它逃跑啦，是不是？”
　　“唉，我花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教它，”教堂司事說，“我真沒想到它會這樣搗蛋，竟然私自逃跑了。如果然是這樣的話，它就辜負了我對它的信賴，
太不像話了。為了教育它，我自己也貼出來一百多塊錢，給它買書。現在，
彼得已學得什麽話都會講了。昨天，它對我說，好久沒見到父母了，非常思念。我想，難得它有這樣的孝心，就讚成了它的要求。可是，我又擔憂它找不到回家的路，不能獨自返來，就換上衣服，跟它一路走出家門。剛走到街上，我突然之間之間之間發覺手杖忘在家裏了，於是我叫它等著我，我跑著回家去拿。可是，我從家裏出來以後，發現彼得獨自跑掉了。我想，它不會到別的什麽地方去，一定是跑回到你家裏來了。如果它沒有回家的話，那麽，我也說不出它現在在什麽地方了。”
　　農民跟妻子聽了司事的話，哭了起來。本來，如果彼得學成以後回家，
會給他們帶來很大的悲哀；另有，他們為了使彼得學會說話，花了那麽一大筆錢；可是，現在彼得竟然不見了，這能不叫人傷心悲痛嗎？最糟糕的是，
他們仍然沒有人來承當產業，到頭來落了個一場空。教堂司事盡量安慰他們。
他說，彼得竟然誑騙了他們，他也覺得惆悵。教堂司事還說，彼得可能是迷了路，走失了。如果是這種狀況的話，他答應下一個星期天，人們來教堂做禱告時，他要當眾問一問，誰見過這樣一頭小牛。他說完後，就跟農民和他的妻子道別，然後回家吃烤牛肉去了。
　　有一日，教堂司事在一份報紙上看到一條新聞：一個名叫彼得·歐克斯①的商人新邇來到鄰近的一個鎮上定居。他馬上把這張報紙裝在口袋裏，到了農民那兒，把這條新聞讀給他聽。他說：“我們險些完全可以相信，這個商人就是你原來的小牛。”

①意思是“小牛彼得”。
　　“一定是的，”農民說，“他不是我的小牛又會是誰呢？”
　　這時，農民的妻子也插嘴說：“老伴啊，你馬上去看一看吧，他不會是別人，一定是咱們那親愛的彼得。你別忘了多帶著些錢，他現在是商人了，一定很需要錢呢。”

　　第二天早晨，農民背上一袋子錢，又帶了些吃的東西，便朝商人居住的那個鎮上走去。第三天一大早，他就到了那個鎮上，接著直接朝商人的家走去。商人的仆人通知農民說，他的主人還沒起床呢。農民說：
　　“那都沒有什麽幹係。我是你家主人的父親(father)，帶我到他的房間去吧。”
　　於是，仆人把農民帶進商人的臥室。喲，他還在呼呼地睡大覺呢。農民一看見商人，馬上就認出這就是他已往的彼得。不信你瞧，他跟彼得都長著粗壯的脖子，開闊的前額，同樣都是白色的毛發，但不同的是，彼得更像一頭牛，而這個商人更像一個人。接著，農民走上前去，拍了拍商人，說道：
“唉，彼得，你剛學會了一點東西，就跑得無影無蹤了，可你不知道我和你母親是多麽傷心喲。喂，快起床，讓我看一看你，跟你談談。”
　　自然，商人一看便知，眼前這是個很難對付的怪人，必須格外當心。他說：“好，我就起來。”他說著，從床上跳下來，很快地穿上衣服。
　　“啊，現在我看出來了，教堂司事是多麽聰明的一個人呀！”農民說，
“他竟然使牛變成為一個人。要不是我有絕對把握的話，我做夢也不會想到你就是我已往的小牛啊。喂，跟著我回家好嗎？”商人回答說，他不能跟農民走，因為他正忙著做生意呢。農民說：“我就要在野生老了，你可以經營我的農場呀。雖然這樣，如果你願意持續經商的話，我也讚成。你需要錢嗎？”
　　“好的，對一個經商的人來說，錢總歸是有效處的，”商人說。
　　“我想也是這樣，”農民說，“你剛開始做生意，缺少資本，所以我給你帶來一些錢。”他說著，就從袋子裏向桌子上倒錢，倒了滿滿的一桌子。
　　商人這時已看出來，他剛剛熟悉的是一個什麽樣的人。於是，他跟農民非常友好地交談起來，並要求他在這兒住幾天。
　　“是啊，我的確要在這兒住幾天，”農民說，“但是，從現在起，你得叫我父親。”
　　“可是我的父母都已去世了呀，”商人說。
　　“這一點，我再清楚不過了。去年米迦勒節時，我把你的父親在哥本哈根賣掉了，你的母親在生你時死掉了。可是，我的妻子和我收養了你，你就是我們的孩子，是我們的承當人。所以，你得叫我爸爸。”
　　商人很高興地讚成了父親的要求，也收下了那一袋子錢。在離開這座小鎮之前，農民立下了遺囑，寫明在他死後，彼得將要承當他的一切遺產。
　　接著，農民回了家，把這次外出的狀況一切通知了妻子。他的妻子聽說商人彼得·歐克斯確實是他們已往的小牛，高興得笑臉可掬。
　　“現在，你得到教堂司事那兒去一趟，”妻子說，“把這件事通知他。別忘了，他為了教育彼得，還從自己的腰包裏掏出來一百塊錢呢，咱們得把那筆錢還給人家呀。至於咱們付給他的那幾百塊錢，那是應該的，因為他給了我們這樣一個兒子，給了我們一個承當人，也給了我們悲哀呀。”
　　她的丈夫完全讚成妻子的意見，去拜訪了教堂司事。農民覺得他幫了很大的忙，對他千恩萬謝，還送給他二百塊錢。
　　之後，農民賣掉了農場，跟他的妻子一路搬到商人居住的那個鎮子，跟商人住在一路，一向到去世。